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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調戲引發的慘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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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靈寵島即將面世而一躍成為天下道門焦點的東海縣,本質上只是個鄉下小地方,物產貧乏漁民愚昧自不用說,地方勢力也抱團得厲害,海上有海龍寨耀武揚威,連越洋商船也很少經過。故此地的縣令,歷來當得憋屈,但凡能有機會去別處高就的,一個也不會留下,沒這份能耐,哪怕降了身份也不會放過調走的機會。

晌午時分,忙完了漁民們的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瑣碎事,衙役們便換了便裝,三三兩兩地結伴去縣衙對面的小酒樓,就著花生米、雜魚幹,喝兩口店家自釀的米酒,順便暗搓搓地說些是非。

話題的中心無非是海神廟的怪事,半個月前開始莫名增多的游方道人,以及借住後院的一元宗和尚們。

人盡皆知,大齊皇帝篤信佛教,拜一元宗的聖德枯澤大師為國師,各部個地方官員上行下效,廣修佛寺,施養僧侶,一元宗的地位水漲船高不說,連帶天下佛門都跟著沾光。尤為難得的是,得朝廷如此尊崇,一元宗卻始終保持著低調虔誠的佛徒本分,口不出驕言,目不識淫邪,連不喜佛教的儒家長者,也爭相將他們奉為上賓,清談間,探討佛家真義。

但是,佛法這等玄幻的東西,貧瘠地方的小百姓們其實從不關註。他們討論的中心無非是傳說中枯澤國師有通天徹地之能,搬山移海、撒豆成兵,為何被縣官老爺小心供奉的後院那幾個一元宗和尚,除了相貌清臒不食五谷,卻也沒看出有什麽不同?

三杯酒下肚,色膽就此放開,話題也開始偏向男人們都感興趣的方向,衙役中有一個叫老趙的,猛一擡頭發現被微鹹的海風蝕得半新不舊的棗木欄桿旁,多了個瞧著眼生的小娘子,頓時興致盎然地戳了下還是光棍的同伴:“王六,快看,下面那婆娘——長得可真水靈!”

“哪個?哪個?老趙你指給我看看?”

喚作王六的漢子此時喝得半醉,聞言不免瞪大了發紅的眼睛,用力張望著。

“就是白衣裳青腰帶靠窗坐的那個,身邊坐了個長得怪俊的後生仔——”

老趙比著手,指點著,正當大家都興奮時,卻有一道白虹斬過,眼前驟然一紅!

噗!

血箭飛出,老趙甚至還沒有意識到痛,眼簾已經被血紅占滿!

然後驚呼響起,王六和燕伢子拖著板凳站起來,佩刀嘩啦拔出,嘴裏罵罵咧咧地不知在說些什麽,他完全聽不清,胳膊處疼得厲害,低下頭,手掌被齊腕斷掉!

“什麽人!啊啊啊啊啊!”

……

……

“二妹,我知道你不喜被人輕薄,但這般地牽連無辜,卻也有些——”

棗木欄桿旁的座位,方才被誇讚長得俊的青衫男子,很是無奈地看著妹妹。

兩人具是白衣裳青腰帶,白綢的衣裳上織有羽箭徽章紋樣,正是東海顧門年青一代的佼佼者,顧北屋和顧荻露。

和占據靈思島才百年前的上官家族不同,顧家在東海繁衍生息已近千年。本是避禍舉族遷移出海,卻機緣巧合在東海一處無名群島得了道統,從此自成一系,自給自足,倒也逍遙自在。當然,顧家雖然不喜和外界往來,卻也不完全固步自封,只是有個不外嫁不聯姻的規矩,不論男女,一入顧門便改姓顧,族內婚嫁皆由族長決定,與外界的同姓不婚的習俗,倒是截然不同。

當然,顧北屋和顧荻露雖然依著族內排行互稱大哥二妹,其實並無血緣關系。

遵循古禮不與官府往來的顧家突然派族內菁英入城,為的是一樁新發生的怪事。

早晨天剛蒙蒙亮時,負責巡視海岸的顧家人在沙灘上發現了一具屍體。

死者是名男性,中等身材,全身焦黑,面目全非,須發皆無,只依稀可以辨出致命傷在頭部。全身的焦黑雖然讓死亡時間和死者身份的判斷變得有些艱難,但顧家從來不缺人才,很快就從死者皮膚表面黏連的絲線,判斷他死於兩個時辰前。而幾乎被熔進肋骨的佛珠則證明他是個佛修!

唯一奇怪的是,死者的左手被整個地切除了。

半個時辰後,無名僧人被切除的左手——確切地說,是胳膊和幾根指骨——被撈到了。

自此,死者的身份得到確定,是個一元宗的和尚。

但這並沒有讓事情變得明朗,反而更加麻煩了。

首先,從死者的慘狀可以判斷,兇手的修為遠在死者之上,幾乎是一擊致命。那他為何切除死者的左手?他到底想要傳達什麽訊息?

其次,也是最關鍵的一定,兇手為何將屍體拋在顧門附近?

須知道靈寵島面世將近,東海之濱道門雲集,彼此間摩擦不斷,局勢可謂一觸即發。而一元宗又因為太上長老枯澤的緣故,在修真界和官府處都可謂烈火烹油,殺人者這番行為,究竟有何用意?

顧家幾乎不與中原來往,倒也不怕丟顏面,只是害怕事情背後另有文章!

正是考慮到這些,顧家特意派顧北屋和顧荻露上岸,希望能與借住縣衙的一元宗僧人們接洽,解釋其中的誤會。

但是,即使迫於形勢不得不下降凡塵,卻也不代表顧家人把螻蟻當做和自己平等的存在。當顧荻露與兄長坐在縣衙對面的酒樓商討一會如何與一元宗僧人見面時,突然聽見樓上有糙漢子正肆無忌憚地指點評價自己,當即怒從心頭起,舉手間,便將其中一人的手齊腕斬斷!

而且,直到酒樓內的人四散逃竄,顧荻露也沒覺得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不當之處,連指摘她行為過激的顧北屋,更在意的也是,如此一來,與一元宗僧人們碰面、解釋清楚無名屍體之事,似乎變得有些棘手了。

正當兩人各懷心事地哀嘆頭痛時,耳畔飄過一陣清越的琵琶聲。

那樂聲乃是信手彈奏,指法嫻熟,嘈嘈切切,如珠玉落盤,卻不成曲調。顧荻露本也是風雅人,聞聲,頓時燃起興趣,循聲望去,原是一儒生打扮的青年在對面的鋪子內挑選琵琶。

他不過弱冠之年,淺青色長袍外批了件月色白綢紫色包邊長袍,因為低頭專註挑弄琵琶的緣故,顧荻露看不清他的容貌,倒是他身旁,站了一紫黑臉膛的錦緞漢子,並一白衫文士,他們三人顯然相識已久,不時地指點著,神情自若,很是愜意。

“咦?海王寨的原力什麽時候和……這兩人糾纏在一起了?”看到紫黑臉膛漢子的瞬間,顧北屋發出了一聲輕咦。

顧家和海王寨素來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正所謂只有永恒的利益沒有永恒的朋友,何況原力身旁的白衫文士,周身法力波動熱烈如火,修為猶在原力之上!

朱雀門?

顧北屋暗自沈吟著,忍不住連那低頭調試琵琶的青年也又看了幾眼。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卻引出了驚嘆!

絕世美玉!

真正的絕世美玉!

雖然顧北屋也是顧家上下一致認定的良才美玉,但若是和這正在認真調試琵琶的男子站在一起,簡直比頑石尚且不如!

難怪他沒有絲毫的法力修為,卻能讓兩位金丹大能平輩結交!

和顧荻露不同,顧北屋作為顧家嫡系,一向以顧家的利益為優先。路遇美玉的欣喜,頓時抵消了二妹沖動行事帶來的不快,他站起身,心猿意馬地說道:“居然在這小地方也能遇上善音律者,果然是天涯無處不知己。”

……

……

雖然低頭調試音律,李夜吟的心思卻完全不在琵琶上。

出不可知之地的第二天,他便發現了身後多了個修為遠高於自己的影子!一路上,幾番試探,卻是始終甩不掉,又抓不出,連他是敵是友也不知道,更勿論那人的目的和陰謀!

唯一的收獲是,李夜吟本就煩惱被一元宗發現行蹤,確定尾隨之人對自己另有企圖後,索性將計就計,假裝是個亡國的柔弱世家子,被一元宗追殺狼狽逃竄,一番巧舌如簧輕易贏得火德真人的同情,結伴同游東海。

昨夜,他更是虛張聲勢,想激怒赤龍、迫使那暗中之人出手的意思!可悲的是,赤龍來勢洶洶,卻經不起嚇,不等暗中跟蹤自己的人出手,已經嚇得逃竄而去!

火德真人和原力不知道李夜吟的重重算計,昨夜勉強過關後,生怕赤龍真人發現上當折返再生事端的他們再三合計,索性連夜開拔折返岸上。如此一來,即使赤龍欲再生事端,卻也得掂量一下——赤龍是邪修,他可以無視修真聯盟不得將凡人無故卷入爭鬥的規定。但他應該知道,當下的東海沿岸道門雲集,任何不謹慎地行為都可能導致群起而攻之!

有了顧忌,就會有在相互牽制的基礎上誕生的和平。

意識到身後人比自己的預期更加頑固的李夜吟也接受了火德真人的自以為是,樓船靠岸後,隨即坦蕩下船,與兩人一路走馬看花似閑庭散步,更刻意在縣衙附近駐留。

憑一己之力顛覆一元宗,以當前淺薄的修為是不可能的。但在靈寵島出世、所有的矛盾都挑上明面前,制造事端,引發東海諸派與一元宗對立,卻也無不可!

為了達成目的,不論是縣衙內的一元宗僧人,還是徘徊身後的幽靈,哪怕只是過路的修真者,都在他的狩獵範圍之內!

正因如此,當顧家兄妹因為琵琶樂聲吸引主動走近時,李夜吟本就微笑的嘴角,弧度越發地完美了。

“這紫檀螺鈿琵琶音色果然不錯,做工也是難得的精細,尤其是琵琶上的獵鷹山河圖,竟是武陵大師真跡,要價白銀五十兩著實不貴!只是——東海縣這等窮鄉僻壤之地,居然會有前朝禦用之物,”他似笑非笑地擡起頭,道,“店家,你的琵琶當真來路幹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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